一、“文化大革命”的發動和全面內亂
1966年,正當國民經濟的調整基本完成,國家開始執行第三個五年計劃的時候,意識形態領域的批判運動逐漸發展成矛頭指向黨的領導層的政治運動。一場長達十年、給黨和人民造成嚴重災難的“文化大革命”爆發了。
毛澤東發動這場“大革命”的出發點是防止資本主義復辟、維護黨的純潔性和尋求中國自己的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但他對黨和國家政治狀況的錯誤估計這時已經發展到非常嚴重的程度,認為黨中央出了修正主義,黨和國家面臨資本主義復辟的現實危險;過去幾年的農村“四清”、城市“五反”和意識形態領域的批判,都不能解決問題,只有采取斷然措施,公開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發動廣大群眾,才能揭露黨和國家生活中的陰暗面,把所謂被“走資派篡奪了的權力”奪回來。這是在六十年代中期發動“文化大革命”在思想上起主導作用的原因。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匯報》發表的姚文元《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文,是引發“文化大革命”的導火線。這篇文章的寫作和發表是江青秘密策劃的。文章點名批判北京市副市長、明史專家吳晗,實際上涉及中央領導層在許多重大政策問題上的不同意見。文章發表后,《人民日報》和北京各報在十多天內沒有轉載。北京市被批評為“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毛澤東說:《海瑞罷官》的“要害問題是‘罷官’”。這使對《海瑞罷官》的批判帶上更為嚴重的政治色彩。此后,批判涉及的范圍迅速擴大。
1966年2月初,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兼北京市委第一書記彭真召集文化革命五人小組開會,起草《關于當前學術討論的匯報提綱》(后被稱為“二月提綱”),試圖對學術批判中已經出現的“左”的傾向加以適當約束。這個提綱經中央政治局常委討論通過并向在武漢的毛澤東匯報后,于2月12日轉發全黨。
就在“二月提綱”擬定的同時,江青在林彪的支持下,在上海召開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這次座談會的《紀要》,認定文藝界被一條“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了我們的政”,號召要“堅決進行一場文化戰線上的社會主義大革命”。這種嚴重的政治責難不僅是對著文藝界,而且對著一些中央領導人。
與批判《海瑞罷官》大體同時,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遭到誣陷,被免去中央辦公廳主任職務;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院副總理、解放軍總參謀長羅瑞卿被加以“篡軍反黨”等罪名,遭到軟禁。1966年3月底,中央宣傳部和北京市委被指責為包庇壞人,壓制左派。于是,彭真和中宣部部長陸定一被停止工作。
為了在全國發動“文化大革命”,1966年5月4日至26日,中央政治局召開擴大會議。會議于5月16日通過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簡稱“五一六通知”)對“二月提綱”進行了全面批判,并指出:“混進黨里、政府里、軍隊里和各種文化界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義分子,一旦時機成熟,他們就會要奪取政權,由無產階級專政變為資產階級專政。”“例如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他們現正睡在我們的身旁,各級黨委必須充分注意這一點。”這些判斷,是把階級斗爭錯誤地擴大到黨的最高領導層甚至人為地制造階級斗爭的重要根據。會議以反黨集團的罪名對彭真、陸定一、羅瑞卿、楊尚昆進行批判,決定停止他們的領導職務。林彪在會上的講話中大肆散布黨中央內部有人要搞政變的謊言,竭力鼓吹個人崇拜。會議決定撤銷以彭真為首的文化革命小組,成立陳伯達任組長,康生為顧問,江青、張春橋等任副組長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簡稱中央文革小組),使之實際上成為不受中央政治局約束的、領導“文化大革命”的指揮機構。此后,“文化大革命”異常迅猛地發動起來。
大、中學校的學生率先起來“造修正主義的反”。在很短的時間里,由學生成立的“紅衛兵”組織蜂擁而起,到處揪斗學校領導和教師,一些黨政機關受到沖擊。這場運動很快從黨內推向社會,社會動亂開始出現。
黨中央在劉少奇、鄧小平等領導人主持下作出決定,派工作組到大、中學校協助領導運動,力圖使局勢穩定下來。各地工作組在領導運動的過程中,得到多數群眾的支持,卻加劇了同造反派的對立。在如何對待運動的問題上,劉少奇、鄧小平等領導人同中央文革小組之間的分歧日趨尖銳。工作組被指責為“實際上是站在資產階級立場上,反對無產階級革命”。中央決定撤銷工作組。
8月1日至12日,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召開。會議期間,毛澤東寫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提出中央有一個資產階級司令部,矛頭直指劉少奇、鄧小平。全會通過關于“文化大革命”的十六條,對于運動的對象、依靠力量、方法等根本性問題作了有嚴重錯誤的規定。全會改組了中央領導機構。
“文化大革命”之所以能夠發動,黨內之所以能夠接受發動“文化大革命”的觀點,是有社會歷史根源的。我們黨是經過長期殘酷的戰爭后迅速進入社會主義歷史階段的,對于如何在一個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缺乏充分的思想準備和科學認識。過去革命戰爭時期積累下來的豐富的階級斗爭經驗,使人們在觀察和處理社會主義建設的許多新矛盾時容易去沿用和照搬,因而把在一定范圍存在的階級斗爭仍然看作占主要地位的階級斗爭,并運用大規模群眾性政治運動的方法來解決。戰爭時期在革命隊伍里行之有效的近乎軍事共產主義的生活經驗,也容易用來作為規劃理想社會的某種依據。對馬列著作中某些論點的誤解或教條化,使人們日益陷于階級斗爭擴大化的迷誤之中。堅持這種迷誤被認為是保衛馬克思主義的神圣事業,對這種迷誤持懷疑態度者則難以理直氣壯地起來反對。這時,毛澤東在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中的威望達到高峰,黨內個人專斷和個人崇拜現象逐漸滋長。加上建國以來黨和國家政治生活民主化、法制化的進程沒有能夠順利發展,權力過分集中于個人,這就使為人民尊重的領袖所犯的錯誤難以得到糾正,也使林彪、江青這些野心家能夠受到信用而得勢橫行。
八屆十一中全會后,紅衛兵運動迅猛發展。紅衛兵運動最初是破除“四舊”(即所謂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隨后發展為抄家、打人、砸物。無數優秀的文化典籍被付之一炬,大量國家文物遭受洗劫,許多知識分子、民主人士和干部遭到批斗。紅衛兵運動對社會秩序和民主法制的破壞,引起各地黨組織和許多干部群眾的不滿和抵制。但是,這種不滿和抵制當時卻被認為是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
10月初,黨中央轉發中央軍委關于軍隊院校進行“文化大革命”的緊急指示,宣布取消由黨委領導運動的規定。在“踢開黨委鬧革命”的口號下,造反狂潮全面擴展到工農業領域。為進一步克服運動的“阻力”,從10月上旬至下旬,召開了以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為主題的中央工作會議。林彪、陳伯達講話,將黨內不同意見升級為路線斗爭,極力煽動無政府主義思潮。會后,聲勢浩大的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風暴在全國掀起,中央文革小組策動造反派把攻擊的矛頭集中轉向各級黨政領導機關。社會上出現“打倒劉少奇”的標語和攻擊鄧小平的大字報。中央和地方的許多領導干部受到批斗,機關工作普遍陷于癱瘓、半癱瘓狀態。黨的基層組織的活動和黨員的組織生活陷于停頓。國家陷入空前的混亂之中。
1967年1月初,在張春橋、姚文元策劃下,上海市的造反派組織奪取了上海市的黨政領導大權。這場奪權斗爭得到充分肯定。1月中下旬,各地掀起由造反派奪取黨和政府各級領導權的“一月革命”風暴。奪權狂潮一經引發便不可收拾,很快發展成“打倒一切”的全面內亂。
“文化大革命”發動后,在黨的領導層內,在廣大干部群眾中,對“左”傾錯誤和極左思潮不同程度、不同形式的抵制和抗爭始終存在,并不斷發展。這種抵制和抗爭,或表現為對批判、造反持消極態度,在各自的崗位上堅持工作和生產;或表現為對武斗、破壞持抗議立場,對“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做法提出嚴厲批評。1967年在老一輩革命家中爆發的二月抗爭就是有代表性的重大事件。在這年1月19日、20日召開的中央軍委碰頭會上,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堅決反對江青、康生、陳伯達鼓吹軍隊應和地方一樣搞運動的主張。在激烈的爭執中,葉劍英、徐向前義憤填膺,奮起抨擊江青等人。2月中旬,在周恩來主持的懷仁堂碰頭會上,再次爆發了老一輩革命家和中央文革小組一班人的激烈斗爭。譚震林、陳毅、葉劍英、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等老同志,圍繞要不要黨的領導、要不要廣大老干部、要不要穩定軍隊等“文化大革命”以來的一些根本性問題,拍案而起,接連怒斥江青、陳伯達、康生、張春橋等人亂黨亂軍的做法。這些老同志的抗爭,被江青等人誣為“二月逆流”,受到嚴厲批判。
全面奪權使派性斗爭激化。各造反派組織為爭權奪利,拉幫結派,爭斗激烈,發生無數的糾紛和沖突,以至釀成殘酷的武斗。1967年夏秋,謝富治、王力、江青等人乘機提出“徹底砸爛公、檢、法”、“文攻武衛”等口號煽動武斗,北京發生了火燒英國代辦處的嚴重涉外事件。這幾個月是“文化大革命”發動以來國家動亂最劇烈、社會災難最嚴重的階段。
為了對混亂狀況加以約束,毛澤東號召群眾組織實現大聯合,正確對待干部,并派人民解放軍執行“三支兩軍”(即支左、支工、支農、軍管、軍訓)任務,派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進駐學校,還批發了多項命令、布告,以制止武斗蔓延,維護社會秩序,保護國家財產。這些措施,雖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對制止局勢惡化還是起了一定作用。經過二十個月的社會大動亂和錯綜復雜的奪權斗爭,全國(除臺灣省外)29個省、市、自治區先后建立了革命委員會。革委會集黨、政大權于一身,實行黨政合一、高度集中的領導體制。
1968年10月13日至31日,為黨的九大作準備召開的八屆擴大的十二中全會舉行。在黨內生活極不正常的狀況下,會議批準了在江青、康生、謝富治把持下炮制的關于劉少奇問題的“審查報告”,給劉少奇加上“叛徒、內奸、工賊”的罪名,宣布“把劉少奇永遠開除出黨,撤銷其黨內外的一切職務”。一年后,劉少奇含冤病逝。這是“文化大革命”中最大的一起冤案。
1969年4月1日至24日,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舉行。出席大會的代表1512人。當時,全國有黨員2200萬人,各省、市、自治區的黨委以至基層黨組織大都沒有恢復或建立,絕大多數黨員還沒有恢復組織生活。九大從始至終被強烈的個人崇拜氣氛所籠罩。林彪代表中央作政治報告,核心內容是闡述“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報告極力鼓吹這個理論的“偉大貢獻”和這場“革命”的豐功偉績,而對于黨應該怎樣領導和組織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和文化建設卻根本不予提及。作為“文化大革命”指導思想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完全不符合中國的實際情況。這個理論對我國階級形勢以及黨和國家政治狀況的估計是完全錯誤的。大會通過的黨章沒有關于黨員權利的規定,卻把林彪“是毛澤東同志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寫入總綱。這種完全違反黨的組織原則的做法,在黨的歷史上從未有過。大會選出新的中央委員會,在中央政治局委員中,林彪、江青幫派中的骨干和親信占半數以上,第八屆中央委員會成員中許多功勛卓著的革命家被排斥在外。九大使“文化大革命”的理論和實踐合法化,加強了林彪、江青等人在黨中央的地位,因而在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的指導方針都是錯誤的。
二、林彪集團的覆滅和糾正極左思潮的努力
黨的九大以后,“斗、批、改”運動在全國展開。按照毛澤東的設想,“斗、批、改”包括建立革命委員會、大批判、清理階級隊伍、整黨、精簡機構、改革不合理的規章制度、下放科室人員等階段。在實際工作中還包含“教育革命”、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等內容。毛澤東試圖通過“斗、批、改”,達到“天下大治”的設想,也含有結束“文化大革命”的意向。但是,“斗、批、改”實際上是把“文化大革命”的“左”傾錯誤在各個領域具體化,結果是黨內矛盾和社會矛盾繼續緊張,引起動亂的因素更加深化。
九大結束后,林彪集團的權勢膨脹到頂點,同江青集團之間爭奪權力的矛盾急劇上升。他們擔心江青集團的勢力有可能超過自己,林彪的接班人地位會發生變化,因而妄圖提前“接班”。1970年8月,在黨的九屆二中全會上,林彪、江青兩個集團長期以來不斷積累的矛盾集中地爆發出來。林彪集團的圖謀及其宗派活動被揭露并受到批判后,毛澤東采取一系列措施削弱林彪集團的權勢。林彪集團的骨干成員決心鋌而走險。林彪的兒子、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兼作戰部副部長林立果,召集他的秘密小組織策劃發動反革命武裝政變。毛澤東、周恩來機智地粉碎了他們的陰謀。9月13日,林彪等人乘飛機倉皇出逃,在蒙古溫都爾汗機毀人亡。
林彪叛逃事件的發生,是“文化大革命”推翻黨的一系列基本原則的結果,客觀上宣告了“文化大革命”理論和實踐的失敗。從這一驚心動魄的事件中,人們清楚地看到,鼓吹個人崇拜最力的林彪竟然陰謀殺害黨的主席;由黨章規定的接班人竟然出國叛逃。這一具有極大尖銳性的事件促使人們對“文化大革命”進行嚴肅的思考:“文化大革命”給黨和國家帶來的是什么結果?“文化大革命”究竟是不是必要的?天下大亂究竟能不能導致天下大治?林彪事件促使更多的干部和群眾從個人崇拜的狂熱中覺醒,對“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及其實踐產生了懷疑。
林彪事件發生后,毛澤東在周恩來協助下,采取措施解決與這一事件有關的問題。黨中央決定撤銷由林彪集團控制的軍委辦事組,成立由葉劍英主持的中央軍委辦公會議。全國開展“批林整風”運動,揭發、批判林彪集團的罪行。毛澤東親自過問對一些領導干部落實政策的工作,為“二月逆流”平反。1973年3月,鄧小平恢復國務院副總理職務。同年12月,毛澤東提出要給被打倒的賀龍、羅瑞卿和1968年因受林彪、江青誣陷而被撤銷領導職務的楊成武、余立金、傅崇碧恢復名譽,承認自己聽了林彪的一面之辭,要做自我批評。這些行動為加快落實黨的干部政策、在各方面進行政策調整創造了條件。
“批林整風”開始后,周恩來在毛澤東支持下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周恩來正確地提出要批判極左思潮的意見,加快了落實干部政策和知識分子政策的進程,使一批被打倒的黨政軍領導干部重新走上領導崗位。針對無政府主義思潮對經濟工作的破壞,周恩來指示國務院提出整頓企業的措施,恢復被破壞的各種規章制度;通過大力壓縮基建規模、精簡職工人數等措施,解決職工人數、工資總額、糧食銷售量大大突破指標的問題,扭轉國民經濟下滑的趨勢。他頂著江青集團大批所謂“崇洋媚外”的壓力,努力開展對外貿易和經濟技術交流,從國外進口了一批技術先進的成套設備和單機。在農村,黨中央發出關于農村人民公社分配問題的指示,重申必須堅持按勞分配原則,不能把政策允許的多種經營和家庭副業當成資本主義的東西加以否定。在科學教育工作中,周恩來要求把基礎科學和理論研究抓起來,并提議召開了“文化大革命”以來的第一次全國科技工作會議。他還抓了落實黨的文化、民族、統戰等政策的工作。周恩來提出要批判極左思潮的意見,是1967年2月前后許多中央領導同志要求糾正“文化大革命”錯誤這一正確主張的繼續,是對“文化大革命”的第一次糾“左”整頓。經過近兩年的調整和整頓,各方面工作都有明顯起色。可是,在毛澤東看來,批判極左思潮是同否定“文化大革命”聯系著的。他認定當時的任務仍然是反對“極右”,而不是批判極左。這樣,周恩來領導的糾“左”努力被迫中斷。
林彪事件后,黨的一些重大的組織問題需要解決。其中最迫切的是修改載有林彪為接班人等內容的黨章和產生新的中央領導機構。黨中央決定提前召開十大。黨的十大于1973年8月24日至28日舉行。當時全國有2800萬黨員,出席大會的代表1249人。十大繼續了九大的“左”傾錯誤,仍然號召全黨“堅持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堅持“文化大革命”。這樣的“左”傾指導方針使“文化大革命”愈拖愈久,破壞性后果日益明顯。在上海造反起家的王洪文在十大竟當上黨中央副主席。但這時,也解放了一批自“文化大革命”開始后備受打擊迫害的老干部,有些老干部進入了中央委員會。周恩來、葉劍英、李德生被選舉為中央副主席,鄧小平、王稼祥等被選進中央委員會。
十大以后,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在中央政治局內結成“四人幫”,江青集團的勢力得到進一步加強。
三、同“四人幫”的斗爭和1975年的全面整頓
“文化大革命”的長期持續和幾經反復,使人們對接連不斷的政治運動的厭倦情緒越來越強烈。希望社會安定、經濟發展、生活有所改善成為廣大干部群眾普遍的迫切要求。十大以后,黨內圍繞著動亂與反動亂、篡權與反篡權、整頓與反整頓展開了更加激烈的斗爭。
十大前后,毛澤東多次提出要把批判林彪同批判中國歷史上的孔子和儒家聯系起來。1974年1月,全國開展“批林批孔”運動。毛澤東批準開展“批林批孔”運動,不僅因為林彪私下推崇過孔孟之道,而且是要借宣傳歷史上法家堅持變革、批判儒家反對變革來維護“文化大革命”。
“四人幫”利用“批林批孔”把矛頭指向周恩來等老一輩革命家。他們在各種場合的講話中,點名攻擊中央、地方和軍隊的一批干部,還指使他們控制的寫作班子發表大量所謂“批孔”文章,影射周恩來是“現在的儒”,對周恩來前一階段恢復“文化大革命”前一些正確的政策措施和落實干部政策的工作進行攻擊。他們的幫派分子在各地揪斗老干部和知名人士,乘機大搞突擊入黨、突擊提干,社會秩序再度混亂,剛剛有所好轉的國民經濟再遭嚴重破壞。
毛澤東對江青等人利用“批林批孔”搞亂社會的圖謀有所察覺,對“批林批孔”運動作出限制性規定,并在中央領導層提出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結成“四人幫”的問題。這年下半年,毛澤東先后提出“還是安定團結為好”和“把國民經濟搞上去”,使“四人幫”再次搞亂全國的圖謀受到抑制。同年10月,中央發出召開四屆全國人大的通知。“四人幫”認為這是他們篡奪更多權力的機會,加緊陰謀活動,企圖由他們出面“組閣”。這時,毛澤東提議由已在1973年恢復副總理職務,并增補為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委員的鄧小平,出任國務院排名第一的副總理。“四人幫”極為不滿,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借風慶輪事件對鄧小平發動突然襲擊,遭到鄧小平堅決抵制。事后,又由王洪文出面向毛澤東作誣陷周恩來、鄧小平的匯報。毛澤東當即批評了王洪文。此后,毛澤東又多次批評“四人幫”,重申“總理還是總理”,并進一步提出鄧小平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兼解放軍總參謀長。這對江青的“組閣”企圖落空起了重要作用。
1975年1月13日至17日,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在北京舉行。周恩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重申在二十世紀內全面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四個現代化的宏偉目標,把全國人民的注意力再次引到發展經濟、振興國家的事業上來。這是飽受“文化大革命”內亂之苦的中華民族最強烈的愿望。四屆全國人大確定了以周恩來、鄧小平為核心的國務院領導人員,為鄧小平隨后主持國務院工作奠定了基礎。但這次大會通過的報告、決議和憲法,未能擺脫“左”傾錯誤的影響。
四屆人大閉幕后,已患重病的周恩來病情更加嚴重。鄧小平在毛澤東支持下,相繼主持國務院和黨中央的日常工作。受命于危難之際的鄧小平,大刀闊斧地開始了整頓。他強調四個現代化建設是大局,提出要全面整頓,部署以鐵路整頓為突破口,使堵塞嚴重的鐵路全部疏通,運輸狀況開始好轉。接著,開始整頓鋼鐵工業。鄧小平強調:把鋼鐵生產搞上去,最重要的是建立一個堅強的領導班子,堅決同派性作斗爭,認真落實政策,建立必要的規章制度。中國科學院和國防科技工作也開始整頓。文藝進行了政策調整。教育戰線的整頓同時在積極著手。軍隊整頓是各方面整頓中重要的一環,軍隊各大單位的領導班子進行了調整,這對抵制“四人幫”奪取軍隊領導權的企圖起了重要作用。鄧小平還提出:整頓的核心是黨的整頓,主要整頓各級領導班子,要在加快落實干部政策的同時,對強行搞突擊入黨、突擊提干的造反派區別不同情況分別作出處理。鄧小平還在六十年代初黨制定的工業等方面若干條例的基礎上,領導起草了《關于加快工業發展的若干問題》、《關于科技工作的幾個問題》等文件,提出加快工業、科技發展的一系列措施和“科學技術也是生產力”、“科研要走在前面,推動生產向前發展”等重要觀點。鄧小平主持的全面整頓,是“文化大革命”中黨的正確領導與“四人幫”的一場重大斗爭,整頓雖然還不可能直接觸及“文化大革命”的根本問題,但力圖在一些重要問題上把“文化大革命”中被顛倒了的思想理論、政策是非加以澄清,從而開始了有限度的撥亂反正。整頓中,大部分地區的社會秩序趨于穩定,國民經濟由停滯、下降轉向回升,工農業產品產量均有較大幅度增長,1975年是“文化大革命”以來國民經濟發展較好的一年。
毛澤東支持鄧小平主持黨和國家的日常工作,但他仍然認為“文化大革命”是正確的。為了進一步闡明發動和堅持“文化大革命”的必要,毛澤東曾在1974年10月至12月的幾次談話中,提出若干有關社會主義和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問題。他希望鄧小平在肯定“文化大革命”的前提下實現安定團結,把國民經濟搞上去。然而,整頓工作的深入展開,勢必觸及“文化大革命”的“左”傾錯誤,逐漸發展成為對“文化大革命”的比較系統的糾正。這種發展趨勢,既遭到“四人幫”的猖狂反對,也為毛澤東所不能容忍。1975年11月下旬,發動了“反擊右傾翻案風”(翌年初改稱“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這個運動既違背事理,又大失人心,再度造成社會混亂。越來越多的干部群眾對長期持續的“文化大革命”運動感到困惑,對“四人幫”的倒行逆施更加不滿,要求社會安定和發展經濟的愿望愈加強烈。
四、粉碎江青集團的勝利
在“文化大革命”進入第十個年頭時,廣大干部群眾長期郁積的對“文化大革命”的不滿和對“四人幫”的憤恨,終于在1976年清明節前后爆發出來。
這種不滿像火山熔巖一樣不可壓抑的迅速噴發,是由“四人幫”壓制人民群眾對周恩來的悼念而引起的。1976年1月8日,黨和國家主要領導人之一、人民的好總理周恩來逝世,在人民群眾中引起巨大的悲痛。“四人幫”不僅發出種種禁令壓制悼念活動,而且加緊展開了對鄧小平的“大批判”。“四人幫”的倒行逆施使廣大群眾的悲痛心情迅速轉化成憤怒的情緒,并進而轉變為強烈的反抗行動。自3月下旬起,南京、杭州、鄭州、西安等城市的群眾沖破“四人幫”的阻力,自發舉行悼念活動。首都人民也匯集到天安門廣場悼念周恩來。4月4日清明節這一天,聚集了200多萬京內外群眾的天安門廣場,悼念活動達到高潮。人們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前,在共和國歷史上罕見的“花山詩海”中慷慨陳詞,深切懷念周恩來,怒斥“四人幫”迫害周恩來、陰謀篡黨奪權的滔天罪行,出現了一人振臂,萬人應和,震天動地的感人場面。當時在廣場上爭相傳抄、凝聚著愛和恨的那些詩詞、傳單,莊嚴地表達了人民群眾要求把中國建成現代化強國的心聲。當晚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葉劍英、李先念未參加),天安門廣場的事態被定為反革命事件。4月5日,聚集在天安門廣場的數萬群眾同一部分民兵、警察和部隊戰士發生了嚴重沖突。一場悼念周恩來、反對“四人幫”、支持鄧小平所代表的黨的正確領導的強大抗議運動,就這樣被壓了下去。盡管如此,這場全國性的運動,為后來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團奠定了偉大的群眾基礎。
天安門事件后,中央政治局通過兩個決議:一是決定在周恩來逝世后擔任國務院代總理同時主持黨中央日常工作的華國鋒,為黨中央第一副主席、國務院總理;二是撤銷鄧小平的黨內外一切職務,保留黨籍。隨著鄧小平的被撤職,“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以更大的規模和聲勢在全國強行推開。
1976年7月6日,黨和國家主要領導人及人民解放軍創始人之一的朱德逝世。7月28日,河北唐山一帶發生強烈地震,人民生命財產受到巨大損失。9月9日,中國共產黨的創建人之一,共和國的主要締造者、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人毛澤東逝世。全國人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在黨和國家的幾位主要領導人相繼去世后,黨和國家的前途成為人們憂慮的問題。
毛澤東逝世前后,“四人幫”加緊了奪取黨和國家最高領導權的陰謀活動。他們暗地布置其在上海的親信突擊發放武器;撇開中央辦公廳值班室,在中南海另設值班室,企圖由他們指揮全國;還在報上公開誣蔑和威脅華國鋒等中央領導人。“四人幫”篡黨奪權的活動,使葉劍英、李先念等許多老一輩革命家深感憂慮。身為黨中央第一副主席的華國鋒,在“四人幫”咄咄逼人的進攻下,也認識到必須割除黨和國家肌體上的這個癰疽。10月6日晚,華國鋒、葉劍英等代表中央政治局,執行黨和人民的意志,對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及其在北京的幫派骨干實行隔離審查,毅然粉碎了江青反革命集團。黨中央還采取有力措施控制了上海局勢,使江青集團骨干分子妄圖武裝叛亂的陰謀未能得逞。
粉碎“四人幫”的勝利,結束了“文化大革命”這場災難,從危難中挽救了中國的社會主義事業,為黨和國家進入新的歷史時期創造了前提。
十年“文化大革命”是一場由領導者錯誤發動,被反革命集團利用,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在這場所謂的“大革命”中,包括黨和國家領導人在內的大批中央黨政軍領導干部、民主黨派負責人、各界知名人士和群眾受到誣陷和迫害。黨和政府的各級機構、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和政協組織,長期陷于癱瘓和不正常狀態。公安、檢察、司法等專政機關和維護社會秩序的機關都被搞亂了。
在長時間的社會動亂中,國民經濟發展緩慢,主要比例關系長期失調,經濟管理體制更加僵化。這十年間,按照正常年份百元投資的應增效益推算,國民收入損失達五千億元。人民生活水平基本上沒有提高,有些方面甚至有所下降。自七十年代起,正是國際局勢趨向緩和,許多國家經濟起飛或開始持續發展的時期。但是,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影響,中國不僅沒能縮小與發達國家已有的差距,反而拉大了相互之間的差距,從而失去了一次發展機遇。
這場由文化領域發端的“大革命”,對教育、科學、文化的破壞尤其嚴重,影響極為深遠。很多知識分子受到迫害,學校停課,文化園地荒蕪,許多科研機構被撤銷,在一個時期內造成了“文化斷層”、“科技斷層”、“人才斷層”。據1982年的人口普查統計,全國文盲和半文盲達二億三千多萬,占全國總人口數的近四分之一,嚴重影響到全民族文化素質的提高和現代化事業的發展。
“文化大革命”造成全民族空前的思想混亂,黨的建設和社會風氣受到嚴重破壞。一些投機分子、野心分子、陰謀分子和打砸搶分子乘機混到黨內并竊取一部分權力,無政府主義、極端個人主義、個人崇拜以及各種愚昧落后的思想行為泛濫開來,致使一些人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和社會主義的信念受到嚴重削弱。
黨內外廣大干部群眾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對“左”傾錯誤的抵制和抗爭,對林彪、江青兩個反革命集團的斗爭,一直沒有停止過。這種抵制、抗爭和斗爭是十分艱難曲折的。“文化大革命”的嚴峻考驗表明:黨的八屆中央委員會和它所選出的政治局、政治局常委會、書記處的成員,絕大多數站在斗爭的正確方面。我們黨的干部,無論是曾被錯誤地打倒的,或是一直堅持工作和先后恢復工作的,絕大多數是忠于黨和人民的,對社會主義、共產主義事業的信念是堅定的。遭到過打擊的知識分子、勞動模范、愛國民主人士、愛國華僑,各民族各階層的干部和群眾,絕大多數沒有動搖過熱愛祖國和擁護黨、擁護社會主義的立場。為了抵制“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同林彪、江青等人進行斗爭,共產黨員張志新等慘遭殺害。
正是由于各級干部、黨員和工人、農民、解放軍指戰員、知識分子的抵制、抗爭和斗爭,“文化大革命”的破壞性作用受到一定限制。也由于他們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克服頻繁的政治運動的重重干擾而頑強努力,經濟建設仍取得一定進展。科學技術取得若干重要成就,包括成功地進行了導彈核武器發射試驗,爆炸了第一顆氫彈,發射了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郭永懷、鄧稼先等許多科學家為此作出了重要貢獻。農業科學家袁隆平在1972年育成一代秈型雜交水稻,為我國的糧食生產作出重大貢獻。在國家動亂的情況下,人民解放軍仍然英勇地保衛著國家的安全。當然,這一切決不是“文化大革命”的成果,恰恰相反,是抵制“文化大革命”的干擾而取得的。如果沒有“文化大革命”,社會主義事業會取得比這大得多的成就。
“文化大革命”是錯誤理論指導下的錯誤實踐。它留下了永遠不應當重犯這類錯誤的深刻教訓,從反面為黨探索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提供了歷史借鑒。正如鄧小平指出的:“我們根本否定‘文化大革命’,但應該說‘文化大革命’也有一‘功’,它提供了反面教訓。沒有‘文化大革命’的教訓,就不可能制定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思想、政治、組織路線和一系列政策。”
對于“文化大革命”這一全局性的、長時間的“左”傾錯誤,毛澤東負有主要的責任。但是,這些錯誤終究是在探索中國的社會主義道路過程中所犯的錯誤。毛澤東經常注意要克服我們黨內和國家生活中存在著的缺點,但在晚年對許多問題沒有能夠加以正確的分析,而且在“文化大革命”中混淆了是非和敵我。他在犯嚴重錯誤的時候,還始終認為自己的理論和實踐是馬克思主義的,是為鞏固無產階級專政所必需的,這是他的悲劇所在。毛澤東在全局上堅持“文化大革命”的錯誤,但也制止和糾正過一些具體錯誤,保護過一些黨的領導干部和黨外著名人士,使一些負責干部重新回到重要的領導崗位。他重用過林彪等人,也領導了粉碎林彪反革命集團的斗爭。他重用過江青等人,也對他們進行過重要的批評和揭露,不讓他們奪取最高領導權的野心得逞,這對后來黨順利地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團起了重要作用。他在晚年仍然警覺地注意維護國家的安全,頂住國際上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的壓力,堅決支持各國人民的正義斗爭。特別是七十年代初,他適應國際形勢的發展變化,審時度勢,及時對外交工作作出富有遠見卓識的重大戰略調整,使我國的外交工作打開了新局面。我國在聯合國的一切合法權利得到恢復,開始了中美關系正常化的進程,與日本建立外交關系,陸續同一批資本主義發達國家和亞非拉國家建交,為后來的對外開放打下了基礎。在“文化大革命”中,黨沒有被摧毀并且還能維持統一,國務院和人民解放軍還能進行許多必要的工作,社會主義制度的根基仍然保存著,社會主義經濟建設還在進行,國家仍然保持統一,這些都是同毛澤東的作用分不開的。
就毛澤東的一生來看,他不愧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戰略家和理論家。他為我們黨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創立和發展,為中國各族人民解放事業的勝利,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作出了重大的貢獻。他的后半生,領導黨和人民抵御來自國外的威脅和壓力,維護了國家的獨立,在中國建立起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并對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進行了探索。這些重要的歷史功績和探索的首創精神,是應該充分肯定的;他在探索過程中發生的錯誤,特別是“文化大革命”這樣嚴重的錯誤,使中國的社會主義事業走了大的彎路,這是應該引為沉痛教訓的。全面評價毛澤東的一生,他的功績是第一位的,是不可磨滅的。
構成?? x9??p)??e??精神,成為激勵共產黨人和人民軍隊繼續前進的巨大動力。正當抗日烽火即將在中華大地上燃起的時候,三支主力紅軍在接近抗日前線的陜甘地區勝利會師,其重大歷史意義是不可估量的。
五、為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而斗爭
在中共中央率領紅軍北上到達陜甘地區前后,日本侵略者利用國民黨統治者的不抵抗主義,加緊對華北的侵略,使平津上空戰云密布,整個華北危在旦夕。面對日益加深的民族危機,北平學生悲憤地喊出:“華北之大,已經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在中共地下黨組織的領導下,北平學生在1935年12月9日舉行聲勢浩大的抗日游行,遭到國民黨軍警鎮壓。由此開始的一二九運動迅速波及全國。許多大中城市先后爆發學生運動。各地工人在全國總工會的號召下,紛紛舉行罷工,支援學生斗爭。上海和其他地方的愛國人士、愛國團體也紛紛成立各界救國會,要求停止內戰,出兵抗日。抗日救亡斗爭迅速發展成為全國規模的群眾運動。
這些情況表明,中國已處在政治大變動的前夜。把各種要求抗日的力量匯合起來,組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共御外敵,這一使命歷史地落在中國共產黨身上。
在此之前,1935年7月召開的共產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提出建立反法西斯統一戰線的問題。8月1日,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和中共中央的名義,起草了通常被稱為“八一宣言”的《為抗日救國告全國同胞書》,不久公開發表。
中共中央結束長征到達陜北后,于12月17日至25日在瓦窯堡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軍事戰略問題、全國的政治形勢和黨的策略路線問題。會議通過張聞天起草的《中央關于目前政治形勢與黨的任務決議》。12月27日,毛澤東根據會議精神,在黨的活動分子會議上作題為《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的報告。瓦窯堡會議決議和毛澤東的報告,分析了日本侵略者打進中國之后社會各階級之間相互關系的變化,明確提出黨的基本策略任務是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瓦窯堡會議是從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到全民族抗戰興起過程中召開的一次重要會議。它表明黨已經克服“左”傾冒險主義和關門主義,不失時機地制定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新策略,使黨在新的歷史時期將要到來時掌握了政治上的主動權;表明黨在繼遵義會議著重解決軍事路線問題和組織問題之后,開始努力解決政治路線問題;表明黨在總結經驗教訓的基礎上,已經能夠從中國的實際情況出發,創造性地開展工作。
瓦窯堡會議結束后,黨采取切實措施,推進日益高漲的抗日救亡運動。1935年底,中共中央派劉少奇到華北重建和加強遭受嚴重破壞的華北各地黨組織,打開了新的工作局面。1936年上半年,中共中央和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先后派人到上海,與那里的黨組織重新建立聯系,并積極開展統一戰線工作。5月,愛國人士宋慶齡、沈鈞儒、鄒韜奮、陶行知、章乃器等發起成立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主張停止內戰,一致抗日。
與此同時,黨對駐扎在西北地區的以張學良為首的東北軍和以楊虎城為首的國民黨軍第十七路軍的統一戰線工作,取得突破性進展。到1936年上半年,紅軍和東北軍、第十七路軍之間,實際上已停止敵對行動。
蔣介石和國民黨中央對日本的態度,在華北事變后也發生了變化。據此,中共中央通過多種渠道向國民黨方面提出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主張,并公開放棄反蔣口號,倡導國共兩黨重新合作。1936年9月1日,中共中央發出黨內指示,明確提出黨的總方針應是逼蔣抗日。從抗日反蔣到逼蔣抗日,這是黨根據中日民族矛盾上升,引起國內階級關系變化的實際狀況而作出的一個重大政策變化。
但是,蔣介石仍準備對陜北根據地發動新的“會剿”。他于12月4日到達西安后,逼迫張學良、楊虎城率部開赴陜北前線“剿共”。在這種情況下,張、楊決定發動“兵諫”。12月12日凌晨,東北軍一部以迅速行動包圍臨潼華清池,扣押了蔣介石。同時,第十七路軍控制西安全城,囚禁了陪同蔣介石到西安的國民黨軍政要員。張、楊并向全國發出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通電。這便是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
中國共產黨在事變前沒有與聞此事。事變一發生,張學良立刻致電中共中央,希望聽取中共的意見。中共中央經過認真研究,派遣周恩來于12月17日到達西安。在弄清情況后,中共中央以中華民族利益的大局為重,確定了用和平方式解決西安事變的方針。根據這一方針,周恩來與張學良、楊虎城共同努力,經過談判,迫使蔣介石作出了“停止剿共,聯紅抗日”等六項承諾。
西安事變在國共兩黨重新合作的客觀形勢漸次成熟的時候,起了促成這個合作的作用。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成為時局轉換的樞紐。自此以后,內戰在事實上大體停止下來,國共兩黨關系開始改善。
為了促進國共合作的實現,1937年2月10日,中共中央致電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提出五項要求:停止內戰,一致對外;保障言論、集會、結社的自由,釋放一切政治犯;召開各黨各派各界各軍的代表會議,集中全國人才,共同救國;迅速完成對日作戰的一切準備工作;改善人民生活。并提出,如果國民黨將五項要求定為國策,共產黨愿意實行四項保證:停止武力推翻國民黨政府的方針;蘇維埃政府改名為中華民國特區政府,紅軍改名為國民革命軍;特區實行徹底的民主制度;停止沒收地主土地的政策。這四項保證是對國民黨的重大讓步。這種讓步是有原則的,在國難當頭的情況下也是必要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消除兩大政黨和兩個政權的對立,實現國共合作,一致反抗日本的侵略。這五項要求和四項保證引起巨大反響,并得到國民黨內部抗日派的贊同。
1937年1月,中共中央領導機關遷駐延安。此后,延安成為指引中國革命方向、照耀中華民族前程的紅星。
在中國革命進程和國共關系即將發生重大變化的轉折關頭,中共中央大力加強黨自身的思想理論建設和政治建設。1937年5月,中共中央在延安召開黨的蘇區代表會議,批準了遵義會議以來黨的政治路線。接著,又召開黨的白區代表會議。7月和8月,毛澤東在延安抗日軍事政治大學講授哲學(其中的兩個部分后經修改,以《實踐論》、《矛盾論》為題編入《毛澤東選集》),從馬克思主義認識論、辯證法的高度,著重揭露和批判了長期存在于黨內的主觀主義錯誤。這些都為迎接全國抗日高潮的到來,作了政治上、思想上的重要準備。
中國共產黨先后派周恩來、葉劍英、林伯渠等,同國民黨領導人在西安、杭州、廬山、南京舉行多次談判。盡管局勢發展還有跌宕起伏,但停止內戰的大勢已經出現,國共兩黨的高層談判已經開始。歷史的潮流正不可逆轉地向著實行團結抗日、共御外侮的階段發展。
從大革命失敗到抗日戰爭前夕的十年,是中國共產黨從幼年走向政治上成熟的重要時期。在這個時期中,黨曾兩次經受嚴峻的考驗:一次是大革命的失敗,一次是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在常人難以想象的險惡環境中,中國共產黨人不屈不撓,埋頭苦干,度過最黑暗的時刻,奇跡般地開創出新的局面。這十年的歷史證明:那種理論脫離實際,照搬照抄外國經驗的教條主義,或由一個遠離中國的國際指揮中心來指揮中國革命的做法,都是錯誤的。這十年中,黨在指導思想上雖然幾度犯過“左”的錯誤,但終于依靠自己的力量糾正錯誤,汲取教訓,實行正確的路線、方針和政策,實現從土地革命戰爭到抗日民族戰爭的轉變,把中國革命推向了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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